在灵骨塔里过2010年春节的教授
60年后“朱谌之”的骨灰被找到了
去年1月,出现在徐宗懋邮箱里的一封邮件,使这场寻找重新开始。
邮件是上海学者潘蓁通过《朱枫传》作者冯亦同转来的,潘蓁称他在台湾寻找其先父潘承德的历史往事时,无意间发现了朱谌之(朱枫别名)遗骸的线索。“在台北辛亥路第二殡仪馆提供的‘戒严时期政治受难者’骨罐名册中,我发现233号骨罐的名字登记为‘朱湛文’,‘朱湛文’很可能是‘朱谌之’的误写。”
看了这封信后,徐宗懋决定重新寻找,并约了“台湾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教授朱浤源一起寻找。朱浤源可以以学术研究的名义进入常人难以触及的领域。约一个月后,徐宗懋接到朱浤源电话,“朱谌之找到了!”
朱浤源在一个月里去了第二殡仪馆四次,确定殡仪馆保存的骨罐中有“朱湛文”的名字,但非233号,而是新编77号,并在富德公墓第十一墓区灵骨塔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用红漆写着“77”的骨罐袋。
一个月后,朱浤源借到北京学术访问之机与朱晓枫的女婿李扬见面会商后续问题。“当时,我听了朱教授描述的寻找过程后感觉不对劲儿,朱枫的骨灰应该没那么容易找到。”李扬向记者回忆。
于是,朱浤源返台后再度进入灵骨塔核对,打开77号袋子后发现骨罐上的名字果然不是朱谌之。2010年5月31日,朱浤源又钻进灵骨塔一大堆骨罐袋里去寻找,打开其中一个袋子后,赫然看见骨罐上写着“朱谌之”三个红字。
徐宗懋向记者介绍,为了这场寻找,朱浤源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2010年春节几乎是在灵骨塔里度过的。
海协会首次因民间事务致函海基会
英雄的骨灰终于回到大陆
在寻找朱枫骨灰过程中,由于朱晓枫年事已高,大部分事务交由她的女婿李扬办理。2011年3月25日,李扬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寻找朱枫骨灰的整个过程都非常低调,许多细节至今还未公布,这让外人看起来有些神秘。
李扬说,在朱枫骨灰寻找和回归过程中,朱浤源功不可没。在李扬希望朱浤源代为认领时,朱浤源受到一些人的压力,其所在的研究所明确表示不允许他再过问此事。“朱先生是仗义之人,之后还去过海基会,但被告知‘此系特案,走不通’。”
于是,李扬开始接手办理认领手续。“朱教授遭受的阻力提醒我,这件事要高度保密,否则难说不出现变故。”但真正开始办理时李扬才意识到事情的繁琐,“首先要证明朱晓枫与朱谌之的关系,但朱谌之民国时在大陆登记的户籍用名是‘朱静’。还要证明遗骸确实在台北。所有手续都是从未有过的先例,事情繁琐到几乎荒谬的程度。”
无奈,李扬求助海协会。“海协会之前从来没有为公民个人的事情同海基会联系,但这次高度重视,第一次因民间事务致函海基会。”后来李扬又向国家民政部咨询,“殡葬协会告诉我,内地公民在台湾去世有专门移灵方式,可委托台湾民间殡葬业者专责。殡葬协会还请台湾殡葬协会的会员生命公司来帮忙,最终由生命公司董事长刘添财把骨灰送来大陆。”
李扬最初与刘添财接洽时,并没有告诉他骨灰主人的身份,“直到办好相关手续后才告诉他,要求他高度保密,因为我们不了解海峡那边的情况。”
作为参与者,徐宗懋对李扬的这种担忧表示理解,“如果高调移灵,可能节外生枝,徒生阻碍。”
但移灵中还是出现了意外。李扬告诉记者,经过半年周折、往来函件100多份后,他们最终办好7份公证函。“7份公证函缺一不可,但在刘添财送骨灰来大陆的前一天,却丢了一份公证函。”对此,刘添财感到疑惑:“我们公司和快递公司合作几十年,从未有丢失文件的状况。”当时台北正下雨,海峡两岸的相关人员都担心至极,幸好这份公证函最终被人在一个大楼的角落里捡到,及时还给刘添财。
对此刘添财说:“我想,这都是老奶奶(朱枫)在天保佑我们的缘故。”但李扬心里的疑团至今未解,“那份公证函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楼的角落里,我真是搞不清。”
作为一位红色女谍,朱枫英魂回归势必会引来媒体关注。但2010年12月9日,朱枫骨灰运抵北京那一刻,只有《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采访。李扬解释:“不到亲手迎回骨灰的那一刻,就不敢保证这件事能否顺利办成。为了保密起见,我们没有找其他媒体,只请来《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因为烈士生前曾在三联书店工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