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张三碗

　　2015年6月28日，可能在中国教育史上定会留下特殊的一笔。中国大学的泰山北斗--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利用自媒体之便捷，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膀子率性了一把：掐架。

　　08:13@北大四川招生组出招：这两天，微信、微博上关于招生大战的讨论极多，某校输红眼之后的做法让人哭笑不得。我们承诺并倡议：1.真诚为考生服务，不撒谎不抹黑；2.尊重考生本人的选择，不通过学校、家长施加压力，不用弟弟绑架哥哥、女友绑架男友；3.遵守规矩、公平对待每一位考生，也抵制漫天要价者。

　　"某校输红眼之后的做法让人哭笑不得"，很刺激的字眼，言外之意对方输了，而且输不起，自己胜利了，而且占据道德制高点。一位教育巨擘以胜利者自居，站在道德角度戏谑另一位教育巨擘，不知会得到怎样的回应：沉默克制？大度处之？以牙还牙？

　　十二分钟后，对手的回应还没有来，北大四川招生组又详细解密了所谓"做法"。

　　08:25@北大四川招生组：某校招生组给文理科前十选择北大的考生挨个打电话，称北大欺骗了他们，不会满足他们的专业志愿。在此我们回应：1.招生组的承诺，一诺千金，目前报考各个专业的人数也十分合理，没有任何不满足的可能；2.从近5年的历史看，恰恰是某校多次毁约，没有兑现其承诺。请不要继续骚扰北大准新生。

　　不到一个小时，清华大学四川招生组接招了，二十分钟内"两连发"。

　　09:11@清华大学四川招生组：兄弟，从昨天上午开始，你们就在不断地骚扰已填报清华的某文科2-5名考生，并许以重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很简单吧！09:30@清华大学四川招生组：兄弟，给考生介绍北大情况，让学生更好地选择，你夸张一点也没问题，但非要超越政策，拿钱诱惑考生，就不怕教坏小孩子吗？

　　"骚扰""许以重金""拿钱诱惑"，好厉害的字眼，这是没有幽默感的直接反击。一句话，你比我们更不道德！更要紧的一句北京大学四川招生组"超越政策""教坏小孩子"。

　　09:30@北大四川招生组：兄弟，过去五年你们砸钱买走的唐某、郭某，需要我讲吗？我们也再次说明，拿分来跟北大谈钱的，门儿都没有！

　　北京大学四川招生组"秒反击"，指责清华大学四川招生组干过重金收买的活，而北大似乎坚守道德的姿态很坚决--拿分谈钱没门！

　　北大清华网上掐架点燃了各路人马对教育至尊"隐私"的无限想象，标题里有鲜明的态度："北大清华网上掐架 网友：中国教育的悲哀所在""北大清华网上掐架微博互骂丢了谁的脸？"（新华网）"北大清华网上掐架 清华和北大到底谁在说谎？"（中国社会科学网）"北大清华网上掐架 恶俗不？"（东北新闻网）"北大清华网上掐架 争尖子生不择手段"（西陆网）……

　　更有甚者，挖出了往年北大清华掐架的历史瞬间：

　　2013年6月27日，北大四川招生组称，"某校招生组在微博上公布被其退档的考生信息，十分不妥。"并称自己掌握"该校同样情况却未退档的考生信息，但不会公布"，提醒其"双重标准要不得"。2014年6月27日，清华大学四川招生组称，"某校招生组向考生发布诈骗消息称，自己是清华招生组老师，该生所报专业无法保证，劝其改换专业。"

　　我们不禁要问：大庭广众之下，光了膀子，叉腰对掐的原因何在？难道我们教育界的泰山北斗真的这么庸俗浅薄、功利虚伪、斯文扫地吗？可以试着据果究因，看看现象背后的另一面。

　　招生组工作人员掐架的直接原因是北大清华要争高分考生，驻各省工作组如果拿不到比对方多的高分学生就是没有尽到职责。很显然，派出到各省的招生人员被学校的招生考核评价驱动。北大清华的行为选择其实受到了社会评判标准的裹挟：笼络高分人数的多少，决定了谁才是坊间认为的真正老大，谁才具有最大的社会影响力。社会似乎习惯于从高分人数判断北大清华谁更具竞争力，所以，社会惯性认识压力下，北大清华驻四川招生组处于无奈的境地，单位不同各为其主，既定任务面前必须尽职尽责，"掐架"在某种程度上也就无可厚非了。

　　尽管被"高分人数决定声望"的价值判断牵累，但北大清华招生事实上不像我们质疑的那样，他们判断优秀学生的标准绝不仅仅是高分，披露的一些细节可以佐证。

　　媒体报道："广东省查分系统开启前，全省理科前十、广州市执信中学学生叶彤接到两校招生组电话，提前获知了高考成绩。两校则为争抢叶彤，当面理论。"分数绝不是招生组告知考生的唯一内容，在交流过程中招生人员一定会获得了考生分数以外的很多信息，如爱好、志愿等等，然后才做出是否纳入麾下的判断和行动。两个学校"当面理论" 也绝不是吵架，更无不无不妥，"得英才而育之"是大师如孟子者、大学如北大清华者让人敬佩的行为选择。

　　媒体报道："广东实验中学，有记者称，在学校看到两校招生组人员。高分生记者见面会结束后，两校主动找到高分生面谈，派专车接送。""重庆高考文科状元、巴蜀中学刘楠枫在成都游玩时，接到北大招生组电话，提前获知了高考成绩，北大派专车到成都将他接回重庆。"北大清华主动找学生面谈，面谈什么？专车接送的途中交流什么？在未来的学生面前抹黑对手、彼此诋毁？可能性不大。了解考生，推介学校和专业，帮助考生作出正确选择才是应有之意。找准自己的生源对象，一对一联系，俯下身子来到学生身边，一对一面谈，无论对考生还是对北大清华都是最好的方式，北大清华对学生成长的尊重、对学校发展的责任感不应该被曲解，事实上他们是在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实现着更大范围的自主招生。

　　至于清华大学四川招生组提到的"许以重金"，北大四川招生组提到的"砸钱买走的唐某、郭某"，虽有违规之嫌，但也有向国际接轨的风范。世界知名大学为自己心仪的学生提供全额或部分奖学金甚至生活费的比比皆是，清华北大许以奖学金本应无可厚非。

　　拂去"掐架"热闹的表象，其实，更多的大学和更多的制度设计可以试着向北大清华看齐，让招生人员和专家教授走下高校殿堂，来到考生身边，帮助考生做出最有利于成长的选择，同时也为自己招到可塑之才。如此，将两全其美，可以为社会更准、更快地培养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