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楚楚 郭爱凤
妈妈:
四月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樱花总会让人想到穿和服的少女,撑着纸伞,静静站在落英缤纷的樱花树下,唯美动人。可惜这样精致的情景在巴黎的公园里是见不到的,这里只有温馨或者动感,温馨如老人与陪伴他的狗缓缓散步,如父亲把幼儿背在肩上,动感如穿着运动服慢跑的姑娘,如踩着滑板的阳光少年。巴黎的春末,色彩分明,绿草地是油亮的,花朵也鲜艳得仿佛涂了漆。这样的风景,恐怕再悲观的诗人也难以做出伤感的诗句吧。
巴黎也有一处看樱花的地方,就是南郊的国玺公园。这里曾是路易十四时期皇家宴会的场所,典型的法式园林,修剪整齐的树冠和形状对称的人工湖,无不透着人工雕琢之气,与强调自然的中国式园林截然相反。不过这种雕琢的风格倒是十分符合我的口味,因为在中国的园子里,我总是疑心假山里会蹿出一条蛇,或是花丛里藏着什么奇怪的虫子。沿着湖走一段就到了樱花林,每棵树下满满的都是游人,东倒西歪地躺着晒太阳,吃东西。一棵树旁插着一面日本国旗,是一群日本年轻人在聚会,也有几个穿了和服的女孩,站在树下照相,不过在这么西式的公园里,即使是和服和纷飞的樱花也衬托不出春末的物之哀了。
据说巴黎在规划城市布局时,把每个市民能在离家至多500米有一处绿地作为目标,这样的绿化水平在欧洲并不算高,不过在市区,每隔25米就有一个小公园,有一块能让市民晒晒太阳歇歇脚的绿地,面积虽小,数量却密集,让人觉得巴黎仿佛处处是公园绿地。小公园的静谧,是游人如织的大公园不能比拟的,尤其住家附近的绿地,仿佛是自己的专属空间,出了门溜达着就能走过去,坐在自己最喜欢的长椅上,闲适的心情也和专程驱车去某个公园大不一样。于是朋友见面也多了一个选择,不必像在国内时,永远不知道要去哪里消遣,要么去咖啡店里吃喝,要么去密不透风的KTV,总是找不到一片绿地,可以就那么轻松地躺着,吹着微风,安静地聊天。
即便如此,耐不住寂寞的孩子们还是想回国了,回去做小地方的“地头蛇”,而不要在国外谨小慎微,哪怕国内是“真脏真乱真热闹”,也不愿意寂寞地看国外的“好山好水”。不过不知道他们回去热闹了几年,是不是又想过回在国外寂寞清闲的日子。
楚儿
楚儿:
同样的风景,不同的心境会看到不同的意味。看到“老人与陪伴他的狗缓缓散步”,你看到了温馨,有人会不会看到凄凉?如同对着满园的春色芬芳,多数人都会欢喜愉悦,林黛玉却感叹“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面对生活的悲喜态度,真的是因人而异。
出去过的人调侃国外“好山好水好寂寞”,国内“真脏真乱真热闹”,倒也有些道理,凡事各有利弊,难说哪个更好或更不好。
前两天看到咪妈,她说咪已回国,正在为就业而参加培训。我猜测,大多数回国的孩子,应该不是耐不住异域的寂寞,而是回来“为稻粱谋”。妈妈的大学同窗两天前陪儿子来济南考GRE,他考了三次了,前两次都过了分数,但自己觉得不理想,希望考个高分,争取能进美国的斯坦福。阿姨对儿子说,你去了美国,就不用打算回来了,在那里混饭吧。他儿子不置可否。是不是未去之前,早知美国是“好山好水好寂寞”啊?
其实,年轻时的游学,就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积蓄能量。至于在哪里释放,远处有“好山好水”,近处有“热闹”啊。
前两天读了一本描写仓央嘉措诗与情的小说《最好不相见》,书中,仓央嘉措惊心动魄的人生经历里,有腥风血雨的权力之争,有荡气回肠的至纯爱情,有义薄云天的朋友之谊,更有深厚绵长的父母之爱……即使他远离布达拉宫的圣殿流浪在拉萨的街头,当地人依然认可他就是活佛。同样的仓央嘉措,穿过历史的尘埃来到现代,有人说他是写过“白白的月亮/自东山之巅升起/少女的面容/隐隐在我心里”的仓央嘉措,也有人愿意相信,他写过“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其实,哪个是真的哪个又是误传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一派纯真,就认可前者,你向往禅定,就欣赏后者。因人而定,因心情而定,因经历而定,都好。
妈妈